Charlottes Stadt

Das Spiel ist aus ,die Qual ist vorbei.Er ist zu Ende.

【一八】红尘本无花

C15锁灵镜

Eins

    齐铁嘴一个巴掌抽下去,掌心与皮肤接触间竟发出铮然的金石交击之声。冰冷的触感让他一瞬间回神。

    他眼前的“张启山”轰然碎裂,“咔嚓咔嚓”的声音顿时布满了整个墓道。五感逐渐回笼,有一双掌心温热微潮的手正在他腰间急切地摸索,耳边尽是张启山温热的呼吸与焦急的低唤,“老八?”

    他伸手摸到那人的头顶,五指合拢,蓦然发力,用力拉着他的头发将那张脸拽到近前来,就着一点火折子昏暗的火光仔细看过去。

    略有些白皙的光滑皮肉上一朵暗红的牡丹流动着隐隐波光,小小的“齐”字印在凌厉的下颌线上,仿佛一个充满占有欲的烙印。

    “佛爷。”

    他终于放下心来,一口咬住了眼前人淡色的嘴唇。

 

    张启山被他急迫地吻住,发根被扯地生疼,呼吸间尽是彼此熟悉的气息,心底却终于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他方才几乎真的以为自己杀了齐铁嘴,幸好注意到了地上挣扎的人光洁白皙的后腰。

    齐铁嘴的腰间绘有和他胸前符咒相对应的符文,暗红冶艳的一大片,摸起来略有朱砂的凹凸感,怎么也不会是光洁平坦的。他意识到了这一点,几乎是瞬间便冲破了魔障,还没来得及叫醒身前呆滞的齐铁嘴,就猛地被他抽了个巴掌。

    他摸索着对方手感熟悉的后腰,想着方才幻境里的一切,心中一阵阵后怕。

 

    主幻境已破,张副官和二月红也逐渐清醒了过来。只不过两人离开幻境的第一眼就看见前面两个方才还杀人见血的家伙正抱在一起亲地难分难舍,顿时以为自己又陷入了另一个不正经的幻境里面没有出来。

    他俩疑惑地对视半晌,最终确定自己确实已经脱离了幻境。

    “咳!”眼看八爷的衣服都快掀到胸口了,二月红终于憋不住咳嗽饿一声,正事要紧正事要紧啊!

    像是终于意识到周围还有别人,张启山缓过劲儿来,松开了两人一直胶合的嘴唇。手却还不老实地放在齐铁嘴的腰上,恋恋不舍地轻轻摩挲着那道繁复的符文。

    张副官倒是松了口气,这两人亲起来总比砍起来好。作为住在长官家里的副手,平日里什么瞎眼的阵仗没见过,眼前这种级别还真是小意思。

 

Zwei

    四人平复了一下方才被幻境惊吓到的心情,彼此交流了一下才发现原来大家竟然同时进入了一个相同的幻境场景里。

    齐铁嘴搓着手指,显然有些想不通。

    二月红到底是下斗的经验比他多,此刻倒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从腰间拔出一支并不常用的绿色脂膏烛,火折子一晃点了,墓道里顿时明亮了许多。

    这一亮,果然看出了问题。

    “这么多......”张副官显然被惊到了,饶是经历过多年的战场厮杀也是吓了一大跳。

    墓顶并不多高,离地面不到两米的样子,上面密密麻麻地嵌着黄金雕刻的烛阴浮雕,红宝石的眼睛在烛火下闪烁着邪恶又狡猾的光辉。

    “烛阴会让人产生幻觉,这里这么多,怪不得能够维持住一个逼真的幻境。”齐铁嘴给张启山使了个眼色,张启山从短靴的边上抽出那把在幻境里见了血的短刀,手腕一震,短刀立时脱手而出,“叮”地一声从几乎要伸到众人头顶上的烛阴尾尖掠过,又旋转着掠回了张启山手里。

    张启山接到刀,随手递给了一直盯着刀看的齐铁嘴。

    齐铁嘴拎着这把在幻境里割了自己喉的刀,心情复杂。

    二月红看他俩又突然没了动作,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他一手端着蜡烛,一手指了指地面,示意张副官过去把那刚才被短刀飞削掉的一截烛阴的尾尖捡过来,“找个东西包着,别用手接触。”

    张日山掏出手套戴好,将那一小截黄金拾了过来。让他奇怪的是,这一小段黄金竟然不是纯金,里面嵌了一段灰白色的东西,他不敢随意乱动,只递到了二月红面前。

    红二爷到底见多识广,他举着蜡烛就着张副官的手看了不消一刻,脸色便有些凝重起来,“八爷,你过来看一下。”

    齐铁嘴把刀随手插在自己短靴里,小心地凑到边上,对着那断口看了看,“果然......”

    他和二月红深深对视了一眼,皆从彼此眼神里看出了一层深深的忧虑,“是骨殖。”

    张副官像是才想通点关节,“八爷,这里面有真的烛阴尸体?”

    齐铁嘴摇头,“不一定是烛阴,也可能是蛇,蟒,或者其他动物。不同的尸骨有不同的功用,但是每一种和相应的符咒配合起来都能够激发烛阴的怨气,制造幻境。”

    连造畜的手段都出现了,看来这墓里真的可能藏有推背图这等重宝。

    不过眼前幻境已经破了一次,不知道会不会还有,真可以说是防不胜防。只这一手,就让齐铁嘴能够断定,这古墓的设计者,所掌握的手段神通远在自己之上。他和二月红两个人的手段加起来可能都够不上人家一半的水平。

    这个认知让他有些忧虑。

    张启山看出了他的顾虑,也只能出声开解,“没事。凶斗我下地多了。就算最后不能把东西带出来,脱身总还是能做到的。”

    他想起了那什么都推算不出来的一卦。不禁摇摇头,虽然吉凶难定,但天命就在这里。

    除了继续走下去。他们别无选择。

 

    他们只能继续往里走,墓道里开始逐渐弥漫起了一股淡青色的烟气,越来越浓重,要不是地方不对,倒像是山岚似的。视物不清让众人的警惕性上升到了极致,刚才才经历的幻境让他们疑心有妖物会从这烟雾中冲出来。

    张副官轻声问:“你们有没有觉得......”

    “有东西在盯着我们。”张启山接过话头,不着痕迹地用下巴指了指旁边。

    张副官小心地侧过头,余光看到墓道墙壁上不知什么时候浮出了一张人脸。那张人脸在墙壁上影影绰绰,仿佛死尸般安祥地合着眼睛,嘴唇肥厚,眼皮浮肿,好像是个男人。张副官惊得心里一颤,他连忙转过脸去细瞧,却又没找到。定睛一看,那张脸却已经悬浮在了空中,随着四人脚步的移动而追随。

    “难道是落头民?八爷……”张副官指着空气中那张丑陋的脸低声喊齐铁嘴。

    然而齐铁嘴没有理会他,倒是二月红猛地竖起手指示意他噤声。原因无他,前面的墓道里突兀地出现了一个穿着红衣的长发女人,身上尽是一道道狰狞外翻的伤痕。她一个人在墓道里游走着,鲜血淋漓在她脚下,她倒是毫无所觉,像在是梦游。走着走着,她叹了一口气,全身上下的伤口猛地张开,赫然是一只只的眼睛。

    齐铁嘴伸臂护着身后的人,蹙眉警惕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见她像是完全没有看见他们一样,只是自顾自的来回溜达。头顶飘着的那个人头也是差不多的情况,漫无目的地飞来飞去,或时不时隐没在墓道的墙壁里。

    阴暗处有许多小小的黑色絮状物在叽叽地叫着,挤作一团。

    “是式神?”二月红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难道是之前探查这里的阴阳师遗留下来的?”

    齐铁嘴点点头,“这墓道里似乎挤满了日本人的式神。可能都是之前困死在幻境里的阴阳师残留下来的。为了不引起麻烦,我们必须把这些小鬼除掉。”

    “怎么除?”张副官看着那张在头顶时不时飘过的大脸,手指不动声色地在枪身上摩挲了两把,这只是习惯造成的下意识的动作,他心里明白,这种飘忽不定的玩意儿火器估计拿它们还真没有什么办法。

    “烟烟罗。没用的小鬼。”说完,齐铁嘴看着二月红,后退了一步,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对于这种阴煞,由二月红出手可比他便捷多了。

    二月红知道他的意思,他之前在冥车上用过的鲁班尺,打破邪祟再好用不过。当下便也没做推辞,把手上的脂膏烛递给前面的张日山,径自从腰间抽出一把通体漆黑的半尺来。

    短短的一截鲁班尺黑如烟墨,润如光玉,在幽幽的烛火下发出一道幽暗的冷光。

    前面游荡的无主式神们几乎是立刻做出了反应,那柄乌黑的半尺几乎是一瞬间就让它们感觉到了致命的威胁。

    二月红脚底发力,腰身一折,骤然腾身而起。张启山听见身后动静,向前错了半步,肩膀向上一抬,刚好垫在了他脚下。

    二月红腾上半空,右脚在张启山肩上微一借力,擦着墓顶翻过去,手腕一抖,那柄半尺长的鲁班尺脱手飞出,“啪”地一声将前方悬浮的大头拍了个稀碎。

    齐铁嘴手臂往前一伸,在二月红下落的腰间轻轻一推,将他整个人送到了最前面。

    二月红在半空中探手一捞,将飞旋回来的尺子握回掌心,浑身关节一收轻轻巧巧地落在那红衣式神身前。

    “二爷!”

    二月红脸一侧,伸指夹住齐铁嘴飞过来的一张火符,在鲁班尺上重重一擦。

    整根尺子顿时像是被烧红了的铁,竟放出一阵煌煌的红色火光来!

    齐铁嘴向空中猛得抛出一块镜子。这镜子与众不同,镜面漆黑古朴,与其说像镜子,倒更像一个盘子。然而那镜子飞到半空,暗黑的镜面乍然一亮,镜光幽深而冷冽。暴起的红色火光被亮起的镜面一反射,竟像流矢般四下飞溅,将一众式神尽数洞穿。

    墓道里蠕动的暗影尽数消散的一瞬间,二月红一根带火的尺子堪堪将那个被镇地失去攻击力的红衣式神给烧了个对穿。

    “式神本来就是妖鬼之流,不足为惧。”二月红收好尺子,看着瞬间被清空的墓道,轻轻呼出了一口气。

 

Drei

    齐铁嘴伸指掐了掐,照例什么都算不出来。

    前路茫茫,长夜未央。

    他摇摇头,“我们走吧。墓门应该还在前面。”

    张启山在他后面安慰地捏捏他的肩膀,他隐约知道齐铁嘴为什么想要进这个墓里,推背图于他们并不是缺之不可。他自己的身体自己也心有所感,他知道自己恐怕出了很大的问题,心气不宁,神魂不定,记忆消退,镇日嗜睡......每一天都仿佛透支一般地活着。

    他并不愚钝,老八将他救回的那天有多么凶险他一清二楚,只是老八不说,他也就不提罢了。

    而且......他后来也反应过来,以那天老八哄他画符的情状来看,这两个画在他们身体上,看似相近的符文,根本不是齐铁嘴说的什么同心咒。每当他感到困倦的时候,胸前的符文便会像发热时的纹身一般浮现出来,渐渐发出淡淡的暗红色光芒,仿佛是在给他供给能量一般。

    齐铁嘴的苍白消瘦他看在眼里。如果这一次古墓之行能解决他们的问题,哪怕是暂时的,也完全值得冒这一次险。

    他心中电光石火,面上却不显,“地图到这里已经有些潦草,以那些被遗留在这里的式神来看,它们的主人既然顾不上它们,应该是遭遇了什么不测。或许着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道儿,可信度怕是不高。”

    齐铁嘴应了一声,“这墓里定是有什么古怪,我完全无法算出......!”

    他话说了一半,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猛然卡在了半截。

    张启山浑然不觉,“......算出什么?”

    齐铁嘴被自己突如其来的醒悟惊得一头冷汗,只觉地自己喉咙紧地几乎无法发声。他无比庆幸此刻自己走在佛爷前面不至于在表情上露了端倪,他用力吞咽了一下口水,艰难地伪装成平常的声音道,“没什么,我这次算不出吉凶,只算地出因果。总觉得这里面有什么于我们很重要的东西,一定要拿到手才行。”

    他嘴上说得轻巧,自以为伪装地很好,不曾想张启山对他太过于熟悉,他竭力压制下尾音轻微的颤抖依然没有瞒过张启山的耳朵。

    张启山在大家看不到的地方用力捏住了自己的手指,他听出了老八突如其来的惊惧,也不点破,只如常应了声,“我早年带人下斗也没得算,兵来将挡便是。”

    齐铁嘴此刻心中满是惊惧,只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他早该想到的,他早该想到的......他身为天机一脉的弟子,翻卦竟然算不出一座古墓的吉凶,那只能说明一件事......这个古墓是被隐藏的,隐藏于天道之下。算不出天机,是因为天机已经被完全遮蔽了,里面藏着的东西一旦显露出来,便会引来天罚,被完全灭杀在天道之下。

    他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算不出吉凶却能测地出因果......遮盖天机,偷梁换柱,用的便是他们天机一脉的不传手段——锁灵镜遮天大阵。

    他隐隐约约想起了儿时父亲告诉他的,一个关于天机一派嫡系弟子口耳相授的秘事。在他所知道的世间万物里,只有那一件传说里的东西能当得起天机一脉的锁灵镜遮天大阵,毕竟,这名为锁灵镜的圣器,世间也仅此一枚而已!

    他们齐家家传的护身铜镜便是门派师祖根据那一枚圣器锁灵镜的气机衍化制作而来。怪不得,怪不得这千百年来齐家再也没有了这枚祖镜的消息,原来竟是用在了这座不知名的古墓里,做了这遮天大阵的阵眼!

    想通了这个关节,齐铁嘴对穴场的异常便恍然大悟。这看似仿佛紫薇帝星龙的扛尸龙墓地正是自家某代祖先千挑万选的穴场——无贵,不显,遏制后人发达,正是遮掩天机的绝好的先决条件。 

    至于墓里藏着的那个必须遮盖住天机才能存在的东西,正可以一劳永逸地解决张启山身体上的问题......至于他自己,就算不能完全保全,也比两人最后双宿双飞地去死好地太多。

    这样想着,古墓真正内宫的大门已经在墓道尽头渐渐的显露出了身影。   

    这扇门通体金黄,远远看来仿佛燃烧着似的刺目。两扇阖着的大门表面远观凹凸不平,仔细查看便可见到上面雕刻着数百个沦落地狱痛苦挣扎的亡灵。他们有的大张着嘴巴,正在受拔舌之刑,牙齿零落,口腔里空无一物,只觉得一声哀嚎从他们的心底透过空洞的咽喉直冲出来。而在左侧的门板边上,有亡灵在受刀山之刑,无数长矛似的山峰挑破他们的肚皮,刺穿他们的小腿,胸膛,脖颈,将他们以各种令人羞愧的姿势挂住。那些破口越来越大,他们的血浸润了刀口,最终划碎成一滩淋漓的血肉。在左下方则是一口口油锅,魂魄踩在那不及脚掌宽的滚烫缸口,难以保持平衡,转瞬跌落油锅之中,沉沉浮浮,滚烫的热油灌入他们的眼睛,鼻子,耳朵和嘴,将他们的五脏六腑炸得熟透,从肉香变成焦臭,最后化为堆堆黑漆漆的颗粒……所有亡灵都在挣扎着,扭动着,将半个身子努力探出门外,因着他们所处的是无边地狱,所受的是无边苦痛……

    四人在门前站定,一时间茫然无声。

    地狱之门,冥府之路。

    齐铁嘴想,确实,那个东西所在的地方,真的可以称作地狱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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